2013-05-07
由文化部、中国文联、浙江省委宣传部以及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美术馆、中国国家画院、中央文史馆书画院、浙江省文联、浙江省文化厅、中共宁波市委宣传部、荣宝斋、李可染艺术基金会、浙江画院等共同主办的“姜宝林艺术展”,自4月13日在中国美术馆圆满闭幕之后,4月29日至5月20日将在宁波美术馆隆重开幕。此次展览不仅将全面展示姜宝林五十多年艺术生涯的全貌,更重要的是展示出姜宝林与宁波深远的生活与工作渊源——他曾于此工作十年,尽享江南风光并领悟到山水画创作的诸多奥秘。特别是由姜宝林于1971年创作的《深山小水电》,以四明山三隐潭风光为题材,代表其艺术创作的一次重要起步,将捐赠给宁波美术馆作为永久珍藏。
这是姜宝林先生年届七十的一次个人回顾与总结。展览共计作品186件,以他近年创作的“走进千年香榧林”为主,同时展出意笔山水、大写花卉,囊括了他各个时期的代表作品,其中有许多是未曾展览过、观众并不熟悉的作品,令观众感到惊喜。展览的价值与意义,不仅在于全面地展示姜宝林先生艺术创作的整体风貌和发展脉胳,更在于展示姜宝林先生在当代中国画领域所达到的高度与成就。那就是,在传统笔墨与现代形式、中国意韵与西方观念的对立统一当中,创造出不同于前人更迥异于他人、具有当代独特审美意味的崭新的中国画面貌。
姜宝林,山东平度人。潍坊木版年画发源地丰富的民间艺术,中央美院油画系毕业的哥哥,以及青岛的两位国画家,给了他最初的艺术熏陶。1962年,姜宝林考入浙江美院中国画系山水科,在潘天寿教学体系中开始了艺术实践,先随顾坤伯、陆俨少攻山水,又向陆维钊攻习书法和学习古典文学与诗词,同时,他还兼习人物、花卉。至今他还保留着大一时期临摹的董源《夏山图》,陆俨少先生亲自题跋,充分肯定了他学习传统的深厚功力。大学毕业后,姜宝林分配到了浙江奉化文化馆,一待十年。浙江深厚的文化底蕴,江南山明水秀的自然风光,对于一位出生于山东的山水画艺术家而言,堪称人间福地。尽管身处一个文化匮乏的年代,爱钻研的姜宝林却总是能够从一切事物中吸收营养。木版年画、民间剪纸、刺绣、画像砖、壁画以及农民画,他都沉迷其中吸收其长处;在那个极端封闭的年代,朋友父亲从日本带来的莫奈、梵高的画册,他整整借了一年;能允许图书馆仅订的阿尔巴尼亚的画报也成为他探索艺术形式、吸收西方艺术的启蒙。在文化馆几次创作的成功,激励了姜宝林的专业自信。1977年,他创作的《雄鹰》入选建军50周年展览全国美展。此时的姜宝林热切地渴望着能够进一步深造,1979年,他考入中央美术学院,成为李可染的研究生。这是姜宝林一生中的关键时期。他如饥似渴地学习东西方艺术形式,极大地开拓了眼界,并开始了自己的艺术探索。毕业后,姜宝林再次回到浙江,分配到浙江省画院。1987年,姜宝林第一次在北京中国画研究院举办展览,引起了广泛关注,并得到台湾收藏家的重视。他的作品由此在台湾、香港得以展出,并在德国、法国、韩国、美国、摩纳哥等地举办展览,多次获得国际大奖,成为一位以中国画享誉全国、走向世界的艺术家。
这样的一份艺术简历,还远远不能解释姜宝林在中国画坛独树一帜的内在原因;不重复前人、不重复自己的创新精神,才是贯穿姜宝林艺术追求并最终取得成就的终极根源。姜宝林的艺术创新,又绝不是不要传统的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从笔墨形式到精神内涵都创立了自己独有的个人风貌。这使得姜宝林既区别于当下众多过于同质化的中国画面貌、也区别于形式多样的实验水墨。自上世纪80年代初以来,他在积墨山水、泼墨山水、白描山水、大写花卉等多种创作手法与表现形式上所达到的艺术高度,是许多艺术家难以企及的。其中,最具创造性的“白描山水”,正是姜宝林在传统中国画以线造型的基础上,将白描手法引入山水画领域,并将这种表现形式推向极致:以线条造型取势,描绘出山石的结构和纹理;以留白手法将水自然形成于山石围绕当中,并随山石呈现出不规则的几何形状,使得画面透气而显空灵;吸收西方现代派绘画的一些表现手法,强化画面效果,使得单纯、回旋的线条成为富有韵律感与节奏感的“有意味的形式”,又因为笔墨的变化起伏而与蒙特里安等西方艺术大异其趣;同时,以俯视的视点落笔,如同在飞机上俯瞰大地,符合当代审美经验的真实。而姜宝林以传统中国画的植物色和矿物色一遍遍渲染,似乎纯净没有杂质,而最终在宣纸上形成一层层不同色调的过渡,又使得画面色彩显得异常丰富,常常营造出梦幻一般的效果。由此,形式与内容的有机结合,使他的山水画既充满传统的笔墨意味,又具有令人耳目一新的当代面貌。
更进一步说,姜宝林将传统与创新实现“无缝对接”,坚持在笔墨传统的基础之上创新发展,体现出李可染先生所说“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由此他的画面始终呈现出纯正的“中国味”。欣赏姜宝林的画作,第一个突出感受就是他的笔墨功夫。长期的、日积月累的训练,使得姜宝林能够熟练掌握、灵活运用多样化的笔墨经验和技巧,他坚持笔墨要为形式服务,并强调笔墨要有个性。他说:“中国画的笔墨首先要跟着感受走,不同的感受就应该用不同的笔墨,而不是拿着笔墨来束缚感受……所谓‘外师造化’,就是要深入细致地观察对象,而‘中得心源’就是把观察得来的感受上升为自己的认识,并用相适应的笔墨画出来。”第二个感受则是他画面呈现的美感——既有形式语言上的,也有精神内涵上的。西方艺术由现代走向后现代以来,“美”早已被逐出艺术,审美转而被扭曲为审丑,许多艺术家甚至丧失了创造美的能力。而在姜宝林画作中,笔墨、色彩、形式、意蕴等无不带给人赏心悦目的美感。第三则是画面中深远的意境。或是亘古永恒的寂静山峦,或是充满民间趣味的山村屋舍;或是谜一样难解的图案线条,或是生机盎然的几根老藤一条丝瓜。这意境或许已不完全是古人的“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多了几分当代人的所思所感,在宇宙天地间演绎着时间的神话。
笔墨、美感、意境,典型的中国元素构成的恰恰就是纯正的“中国味”!这也正是姜宝林的艺术在国际上获得承认的原因。早在80年代末,姜宝林就曾在台湾、香港举办展览,并受德国著名出版社邀请,在德国举办画展与出版画册,90年代初又获邀在法国、美国举办展览,曾在蒙特卡洛国际现代绘画大奖赛中获得金奖,1999年又获得美国佛尔蒙特国际艺术中心富瑞曼基金会艺术创作一等奖,并在随后两个多月的赴美创作交流中,让不同肤色不同国度的人由衷赞叹。应当说,八九十年代在国际上获得的成功,也极大地增强了姜宝林继续走创新之路的信心与决心,形成了他今天的艺术面貌。当全球化已经成为今天的现实,当西方的艺术观念与方法不再成为顶礼膜拜的唯一标准时,姜宝林的成功也给了我们更多的启示。
清代大学者叶燮所说的“才、胆、识、力”,可以借来分析姜宝林艺术成就背后深刻的原因。才,也就是天赋,这是艺术家有所成就的首要条件,姜宝林有幸得到了上天的垂青。胆,则是指艺术家有创新的胆量,敢于做前人没有做过的尝试。姜宝林敢于“走极端”:“走极端并不是指在哲学思想和艺术观上的偏激,而是指在形式语言、表现方法上的高度单纯和发挥到极限,将自己独特的感受着意地、强化地、夸张地表现出来,创造一种独特的美并走向极端。我所探索过的泼墨与白描、水墨与重彩都是极端。我所偏爱的单纯也是一种极端,没有偏爱就没有极端。”识,即见识,是建立在深入学习与思考之上的眼光与品位,没有见识,就失去了对自己和对他人的评判标准,井底之蛙也就不可能有多大的出息。姜宝林几十年坚持不懈地刻苦学习,从不间断地思考,这才使得他在别人还不能理解的时候坚持在笔墨基础上的创新步伐,显示出不同寻常的见识。力,一方面指下力气——姜宝林几十年来每时每刻都在思索着如何以不重复自己与他人的方式创新,以至于夜不能寐,长期失眠;另一方面也指力量,“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也因此成就了今天的姜宝林。
姜宝林的艺术价值还有待发现!尽管他已经得到了画界与社会的承认,也得到了理论界的高度赞誉,但是,我以为,对他的研究与总结还远远不够,还应当将姜宝林的艺术创作成果,放入到100多年来中国画变革、创新的总体进程当中,放入中国画在中西融合的大背景下另辟蹊径走出一条新路的总体成就当中去。一个多世纪以来,中国画从“革中国画的命,革四王的命”开始,创新发展成为中国画的关键词。然而在实现中国画创新发展的路途中,齐白石、黄宾虹、林风眠、潘天寿、李可染、傅抱石、陆俨少、吴冠中……或以传统为主创新发展,或以中西融合为中国画另辟蹊径,两条道路都成就了中国画的新的高峰,而这些名字也随之成为中国画新的传统。姜宝林在天赋潜能、个人际遇与所处时代三者的规约下,选择了对传统的深入学习,对西方艺术形式与观念的借鉴,而不断变动发展的时代也给了他丰富的养料与创作感受。他在多种艺术表现手法与创作面貌上具有开创性的探索,启发了许多后来者,不止一位卓有成就的画家谈到自己的艺术创作从姜宝林的艺术中得到启发,并沿着他开创的路子前进,最终获得了自己的艺术面貌。今天,我们一方面总在叹息没有大师出现,另一方面却又对身边的大师视而不见。也许是因为满天飞的大师称号让我们一叶障目,但我们能不能静下心来研究、分析、欣赏,是不是有耐心等待大师的出现,有没有勇气去塑造属于我们时代的大师?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今年姜宝林先生走过70岁人生,正可以说,他在艺术创新上从来随心所欲,却始终坚守艺术的真善美,坚守中国画的传统笔墨。齐白石衰年变法,黄宾虹80岁创造高峰,姜宝林的艺术创造还具有无尽可能性。或许我们可以将大师的期待寄予他?祝愿姜宝林先生在创造个人艺术高峰的同时,也创造当代中国绘画的艺术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