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06月12日 17: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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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育,也称审美教育或美感教育。广义的美育,是指通过各种艺术以及自然界和社会生活中美好的事物来进行的审美教育。狭义的美育,专指艺术审美教育。在人的全面发展教育中,在培养民族精神的教育中,美育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西方早在古希腊时期,在城邦保卫者的教育中就有美育的传统。柏拉图重道德,却坚持德育和美育的结合。我国春秋时期就尤为重视“诗教”与“乐教 ”。孔子倡导“礼乐相济”,“礼”“乐”的本质皆属美感教育。审美的教育,可以怡养人的性情,促成人的内心和谐,培育完美的人性。美学家席勒于18世纪末在其最主要的美学著作《美育书简》中提出:“正是通过美,人们才可以达到自由。”席勒还明确指出美育的目的在于“培养我们感性和精神力量的整体达到尽可能和谐”。对于审美教育可以陶冶情操、怡情塑性,培养完满的人性,古今中外的思想家们有着共同的认识。
如果说1917年蔡元培提出“以美育代宗教”的主张,首次将“美育”的概念纳入了中国高等教育思想体系之中,为的是着眼于文化建设和道德提升,以此作为扭转中国贫弱受欺现状的手段之一。那么,美育之理想在中国跋涉近一个世纪以来,同是倡导“美育”,经济、政治、文化的背景却是今非昔比。如果说当时的美育思想立足于“陶养吾人之感情,使有高尚纯洁之习惯,而使人我人见,利己损人之思念,以渐消沮者也”。那么,今日之世界,物质文明高度发达;今日之中国,经济文化飞速发展。面对人的精神生活、内心世界、人与自然的关系却日益失衡,美育的问题已不单是美学领域的问题。提高中华民族文化道德修养,建设和谐社会,实现民族的伟大复兴,非大力普及和提倡审美教育不可。
美育在当代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如何正确认识美育的历史使命,如何贯彻美育的社会功能,如何传承中华民族优良的美育传统成为了今天探讨美育的重要课题。那么,美育之所以为当代教育所认同的深层原因是什么呢?
首先,美育已经成为了一种直接或间接的生产力。美感教育是二十一世纪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众所周知,文化产业和信息产业为代表的高科技产业正日益成长为新的支柱产业。今天我们可以看到这些高科技产业已经日益成为了最有前途的产业之一。商品的文化价值、审美价值正在逐渐成为主导价值。此外,网络传媒世界里的形式和内容也日益与美和审美的问题紧密相关。新兴的创意产业更是将艺术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直接转变成为了产业链中极其重要的环节。而这些新产业的背后都需要美的内容和艺术的创意作为基础。
其次,21世纪人才的定义,被赋予了新的内涵。20世纪下半叶以来,随着电子工业、信息技术、传媒娱乐、生物工程、文化经济等新经济产业的迅猛发展,需要源源不断地为这些新的产业输送具有高度创造力的人才。世界范围内,凡是需要创造性地解决问题的领域,均需要提高人的文化修养和美学修养。作为科学家的爱因斯坦酷爱音乐,通晓文学,毫无疑问这些艺术修养潜移默化地注塑了科学家和谐的心性,使他具备了卓越的感知力、想象力和创造力。他的相对论具有非凡的美,是20世纪物理学最优美的“纪念碑”。他曾指出科学的最高发现往往不是依靠逻辑,而是依靠直觉和想象力。这些直觉和想象力就来源于审美的性灵中合乎自然的心理秩序和合乎造化的宇宙体悟。所以,人才首先应该是有着完满的人性,健全的人格,审美的心胸,身心和谐,全面发展的人。
再次,美育在当今世界具有紧迫性。越来越多的学者专家都指出了审美教育的迫切性。面对人性情感冲动和欲望泛滥,朱光潜曾大力倡导文艺,由此追求人的情感的解放、眼界的解放和自然限制的解放;张世英指出但今社会人们普遍缺乏万物一体、民胞物与的境界,人人以自我为中心,忙于眼前物质利益的追求。面对这样的社会现象,道德说教无济于事,根本的还是要改变一个时代的精神境界;叶朗指出了当今世界的三个突出问题,人与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失衡,人的内心世界的失衡,人与自然关系的失衡。他提出美育可以解决人类社会面临的这些精神危机。
如果说蔡元培时代的美育理想是要同当时的社会文化运动联系起来,以提醒致力于文化改革的人们,不要空喊口号,应该将理想落实到国民素质的教育中去。今天,美育作为一项前赴后继的事业也必然有其新的时代使命。这个使命在经济高速增长,国力日益昌盛的今天,其主要的任务依然没有改变,那就是美育的实践问题。美育不仅是理论和学科,美育的关键是要将美感的教育落实到家庭教育、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的三个主要教育的领域中去,以此提高中华民族整体的人格修养和精神面貌。那么如何去落实,美育在现时代的使命是什么呢?
第一,还是要调整教育体制的目标导向问题。倘若应试教育的模式不改变,倘若衡量好老师的标准依然是现行体制下的“升学率”“平均分”,只要有这柄高悬的“达摩克利斯剑”的存在,那么真正行之有效的美育的探索和实践就只能是纸上谈兵。中小学生还将继续与和谐的自然、曼妙的艺术、智慧的经典擦肩而过,教育在他们身上留下的最深的烙印还将是厚厚的眼镜,沉重的心灵,枯死的想象,乃至毫无色彩的生命。个体生命的暗淡是一种遗憾,但是整体性生命的暗淡将会是一种可怕的民族灾难。目前的美育课程绝大多数还是老师照本宣读各种德育理论,美育课程可谓有名无实,有躯壳无精神。
第二,要克服教育过于功利性的问题。目前的美育,尤其是艺术教育存在着过于功利性的倾向。音乐考级,为的是加分;报考艺术院校,为的是成名。“ 名利”的理念占主导地位,而非源自爱乐的精神,艺术的信仰。为了“名利”这个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抛弃最起码的法律意识、道德尊严。此外,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各类艺校,将艺术教育作为一种“生意”在经营,以“商人”的心态面对教育事业。打着美育的旗号,却与美的精神毫无关系?要改变一个时代的精神境界,就需要一个时代甚至几代人共同的努力。经济可以暴发,文化不能暴发,文化上的“暴发户”是不存在的。人生至高、至善、至美的境界是不能一蹴而就的;民族精神的完满、和谐、高贵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审美教育不是逻辑概念的认知,不是几本书,几句名言,几个名人,而是真正的美对于全体生命的滋养,自由的生命对于美的感悟。
审美意识、审美能力、审美胸襟,是在长期的美感熏陶中才能培养和孕化出的,也只有经过漫长的孕化才能将美的感悟稳定持久地融入个人的心性修养之中。有了这样的心性修养,才能说他是一个高贵的人,一个远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真正具有尊严的人。宗白华回忆自己年轻时酷爱自然,常常在山水间徜徉幻想。尚未写诗的年龄,心中却已充满了诗境。他说:“纯真的刻骨的爱和自然的深静的美在我的生命情绪中结成一个长期的微妙的音奏,伴着月下的凝思,黄昏的远想。”倘若一个人的心灵和境界,没有在幼年时受到美的熏陶和启示,没有保留住一片审美的心灵净土,任何美的种子播下,也不会生根发芽。倘若没有审美的心境,也就一定不可能具备成就大学问和大事业的胸襟和气象。
第三,要解决美育的根本理念问题。美育不仅仅等于艺术教育,美育的目的更不光是某种艺术技能的获得,而是心灵的审美体验能力的增强。美育应着力于人的精神世界和内心生活的和谐与完满。如果把美育等同为掌握某项艺术的技能,那么将是美育的失败和悲哀。这种狭隘粗浅的美育观,使多少孩子成为了艺术技能教育的牺牲品。苦学十年绘画的孩子考不上大学,拿着钢琴十级证书的学生找不到工作,获得无数书法奖状的学生居然心智愚钝。艺术是非功利的,美育也应当是非功利的。美育是不能在某一项技能训练中单独完成的,它是和整体提高人的文化修养结合起来的。理想的教育不是以摧残一部分天性的代价去培养另一部分天性,以致造成心性畸形的发展。理想的教育是让天性中的潜能尽可能完满地发挥。朱光潜先生说:“只顾求知而不顾其他的人是书虫,只讲道德而不顾其他的人是枯燥迂腐的清教徒,只顾爱美而不顾其他的人是颓废的享乐主义者。这三种人都不是''全人''而食''畸形人'',精神方面的驼子、跛子。”美育也不能只限于技能教育,美育也不能仅仅等同于艺术教育。自然美、社会美、科学美作为审美活动的领域应当越来越受到重视。
美育也不能等同于道德教育。美育是促成道德教育的一种最完美的、最有效的教育方式。有人说,国民修养是一个民族强弱兴衰的绝对信号。俄罗斯在经济大萧条的时候,全体俄罗斯人在严寒中有序排队购买面包;而我们有些人在丰衣足食的情况下只是为了抢购打折商品还要争先恐后,这些人大多是看不清自己的,更不用说时时具有反省自我言行的修养了。道德起于仁爱,仁爱产生同情,同情起于想象。可见,审美教育是道德教育的基础功夫。一个真正有美感修养的人必定同时也具备相当的道德修养。
第四,美育需要传播弘扬民族的传统文化。中华民族有着五千多年的灿烂文化,有着足以为之自豪的历代文明。古代艺术、青铜饕餮;楚汉浪漫、屈骚传统;魏晋风度、盛唐之音;宋元山水、明清传奇;古琴昆曲、画语曲律;大好河山、民俗民风……哪一处不是谈美的绝佳讲坛?尤其是“天人合一”的古代思想本身具有极高的审美意蕴,是通往人生幸福、内心和谐的大智慧。它一方面给于我们自由的精神,另一方面也赋予心灵审美的愉悦。庄子的思想中,既有着美妙的美学深意,又有着至高的人生智慧,“乘”乎天地之正理,“顺”乎自然之法则,给于今天受功名欲求困扰的人类在精神危机中指出了一条通往精神自由的澄明之路。我们需要有真正意义上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去宣讲、去感召、去弘扬。对于中华文化的传播和弘扬,中国的网络媒体更应当有高度的自觉和责任感。
当代中国在全球化背景下,在多元化的世界格局中,在经融危机的情境中,面临诸多的前所未有的历史问题,教育只是其中的一个问题,而美育似乎又只是教育中的一个课题,一门学科。它很容易被忽略,被轻视,在某种特定的情形下甚至很容易被边缘。但是,这个问题才是全人类共同的大问题。我们探求人生的最高意义和价值,提高人的精神境界,决不是要否定现实。中国的市场经济使几千年受封建束缚的中国人获得了一次大解放,其内涵和意义毋庸置疑。只是面对现实,美育者的心境也许正如张世英先生所说的那样:“我们只能在功利追求的基础上提倡超功利的境界。这里需要的是有敢于面对物欲功利而又能从物欲功利中超脱出来的勇气、胸襟和胸怀。这不是不可能的矛盾,而是一种忍受和愉悦的交织,一种深层的陶冶、修养和培育。”
来源:东方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