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强：文交所下一步该如何走是目前最核心的问题
曾任深圳文交所艺术顾问叶强
编者按：当下谈到“文交所”三个字让很多人谈虎色变。但是设立艺术品交易所真的有错吗? 如何让艺术品交易所这个新兴业态的运作能够逐步规范起来，遵照规则去交易艺术品，才是当下文交所话题持续受到关注的原因。我们试图去探讨文交所未来发展，究竟它的发展之路在何方?深圳文交所作为全国首批文交所，它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媒体及大众的神经。而叶强作为最早介入深圳文交所运作和最了解个中发展模式及问题的人，他认为目前深圳乃至全国文交所的发展最终核心的问题就是下一步该如何走。雅昌艺术网独家专访曾任深圳文交所艺术顾问叶强，了解深圳文交所未来发展走向。
深圳文交所未来发展方向
叶强：文交所未来发展方向这个问题很重要，就是下一步到底应该怎么去走这是最核心的。从2009年到现在，文交所真正走过了两年多的时间，这个时间里面变化了很多。起初为什么要做这个事情，当时做这个事情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再往后走怎么样?现在已经有很多东西可以去总结了，不是说像刚刚开始的时候没多少可谈的。现在我是觉得从长远来看，因为现在艺术品行业内的人士谈到“文交所”三个字是一种很逆反的心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业态在这两年的时间里面并没有给艺术品行业本身带来一些值得称道的结果。但是扭过头来，如果再放大一点看，初衷为什么设立这个交易所，扭过头来在艺术品领域行业里到底能干些什么?这个时候你会发现艺术品交易所，如果真正地把它定位清楚才能给这个行业带来的很重要的价值。
为什么现在很多人对文交所避而不谈，原因很简单，真正能够讲清楚的没几个人。现在绝大部分文交所经营的人对艺术品行业是没有感觉的，并且他们是不是对金融这个领域也有感觉呢?也不见得，这就是一个新的行业必然会面临这样一个问题。怎么才能把这个事情说得清楚的或者谁能把这个事情说得清楚，可能对现在来讲并不见得是一个很简单、很容易的事。
我们不谈某个具体的交易所，年前我基本上把国内一些比较活跃的交易所都走了一遍，跟他们都做了一些深入的沟通。我的感觉应该是站在行业的角度看，站在艺术品交易所这样一个很可能会成为一个新的业态的角度看，行业将来应该怎么去发展?这个行业的改进可能会沿着三个方向：第一个是产品的构建模式一定会调整，不能再遵循以前的模式;第二个就是交易所在艺术品行业中发挥的作用也会完全不同，交易所的目标客户也会出现很大的调整，以前我们讲艺术品交易所的投资人，第一想的就是像天津文交所的那样，现在那些人还会不会继续在文交所里投资呢?他们是不是合适的投资者呢?都要去反思的，从这三方面去相应调整，当然产品的调整是最根本的。这些都是最近所有的交易所在做的调整。
我觉得文交所的概念重要的还是希望能够为艺术品这个行业做出点贡献。就像我这次在北京，跟类似于像艺术品机构里边的很多人都谈了很多，我在北京召集过几次比较集中的研讨活动，我请一些艺术家，艺术经纪、画廊等等相关人士一起来谈，关于交易所今后如何发展?产品到底应该怎么设计?现在说实话，很多艺术家是不敢轻易进入到这个模式中，尤其是想找一些处于50岁-60岁已经有一定的成就，还想迅速地能够让自己的学术得到更大的提升的一群艺术家去做的时候。他们会更加小心，一方面他们希望尝试一些新鲜模式，另外一方面他们很害怕把自己的名声给做坏了。在这种情况底下，你跟他们去讲，我也在听他们的一些说法，这个产品到底应该怎么设计，这个交易所到底怎么用，他们也在挑，如果做一个交易所是不负责任的，我觉得艺术家确实不太敢轻易地走，对于资产包产品设计的原则我们做了一些提炼，下面这些原则也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是我们大家一起来谈出来的。
第一，一定是增值、保值的。我们的产品在交易所里边的产品不能随便溢价，尤其是在公开发行的时候。进入艺术品交易所的产品，无论是一件艺术品还是一个资产包，产品在艺术品交易所挂牌期间，5年到10年，甚至于更多的时间内必须具备增值、保值的特性。这是对艺术家的选择，对作品的选择，对资产包的构建方式，对资产包的学术支撑力等各方面提出的一个比较高的要求。正是艺术品交易所必须坚持的一个原则，因为作为一个交易所，它的核心资产是信用。任何一个在交易所挂牌的产品在其生存期内都会接受市场及大众的检阅和监督，产品的质量出现问题，那么直接受损的是交易所的信用，当然也包括投资者本人，这里面就是说我觉得增值、保值特性是最根本的。
第二，学术支撑至关重要。没有学术支撑的资产包是没有投资价值的资产包。现在你说我把随便一个艺术家的作品，比方说何家英老师，拿他三件作品做一个资产包往那儿一挂有意义吗?其实是没有多少意义的(卖3件作品而已)。何家英老师的三件作品一定有他的价值，比如说值300万，但是这300万收到了，对何家英老师有影响吗?对整个投资者来讲，他可能就是那三件作品的价值，能涨还是能跌，都没法判断，你也没法控制。这就是跟赌博一样的原因，但是如果说我们选定这个艺术家的成长是在一个学术指向上面，而且这个指向是被一个艺术品评论家群体所肯定的，投资的价值就有一个成长的过程了。我们投资的本质是什么?投资的本质是艺术家，投资的本质不是艺术家的某件作品，这是我们在构建这个产品的时候，在交易所里面发挥作用必须得让这个资产包和这个艺术家紧密地结合、关联在一起，我们才有投资价值。我觉得这是最根本的，所以我这里边会提到交易的对象是艺术品，但投资的对象的本质是艺术品对应的艺术家或者是艺术机构，不是说艺术品本身。
第三，资产包源自学术流派，而非单个艺术家，即使我这个资产包做的是一个艺术家，这个艺术家也有他自己的背景，你到底是在一个什么样的语境底下谈你的价值，任何一个艺术家也会有意识地把自己放在某一个学术圈子里面，你才能够有学术增长，你的创造才有根源，比如说你原来是在一个写实画派里边，逐步地形成了自己的一个风格，你也是在这个基础之上去革新变成自己的风格，他总有这么一个语境，我们也希望能够在资产包在构建的过程当中，在学术上面我们找准这个定位，有足够的学术去支撑。
第四，另外就是说从资产包长远的发展来讲，我们这段时间在沟通也是觉得这个资产包本身一定要有一种注入机制，今天我们是有三个艺术家的十件作品做成的，随着发展是不是还可以往里边放一些新的作品?因为他在成长，因为艺术家在成长，所以你可以把他新的代表作放进去，资产包的投资性更加强了，它是处在活跃的状态了。
第五，然后很重要的一块就是资产包要退出。资产包应有明确的退出机制，流动性保障机制：资产包的生存周期一般可以规定为5年、10年、20年，在资产包设计之初要充分的考虑好资产包的退出方式和预期的退出价格;另外一方面，在资产包的生存周期内，个别投资者如需转让其拥有的权益，交易所应有明确的机制保障，即流动性保障，以上两点是吸引投资者参与资产包投资的很重要的因素。
第六，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资产包内的作品要包含著作权的授权，这样，资产包就可进行衍生品开发，可分红了。一件优秀的艺术作品，其价值不仅仅体现在所有权转让的价格上，还应该体现在其长期的著作权收益上，因此，资产包经营管理的核心工作之一是“衍生品开发和衍生品市场的经营”，艺术家可以基于其著作权的授权，获得资产包内艺术品的衍生市场收益的一个固定比例，资产包的投资者也可以获得资产包内艺术品的衍生市场收益的一个固定比例，由此，资产包的生命力得到了充分体现。
第七，最后，资产包要有一个明确的管理者，这个管理者类似基金的投资顾问公司，管理者可以是指定的艺术机构或交易商，上面我们说的所有的资产包在存续期间的经营工作，都是这个管理者需要做的工作，它就像一个上市公司的经营管理团队。
国家相关发文对文交所的意义
叶强：中宣部下发的49号文最重要的就是其中的第五点。其中原文的“稳妥推进文化产权交易试点，国家重点支持上海和深圳两个资本市场成熟、产权交易基础好的强市设立文化产权交易所作为试点”，这里提到了试点要重点支持，但并不是说除了上海、深圳其他地区不能做。上海和深圳文化产权交易所的试点资格得到了确认，经批准可以进行文化产权交易方式的探索、积累经验，发挥示范引导作用。
文件中的“按照国务院文件要求上海文化产权交易所和深圳文化产权交易所经批准可探索采取非公开发行或其它方式进行艺术品交易”，这句话就是说文化产权交易所是可以做艺术品交易的，从某种角度上讲这是一种许可，也是两年来文交所在艺术品行业所作的探索的一种延续。在这个文件里，刚刚提到“按照总量控制、合理布局、依法规范、健康有序的原则，统筹规划文化产权交易场所的数量、规模和区域分布”，它提到“原作上只允许在省一级设立文化产权交易所，清理整顿其间不得设立新的文化产权交易所”，它的意思并不是说只能是深圳和上海来做，各个省都是可以设立这样的交易机构。文件里对文化产权交易和文化产权交易所是有一个定义的，“文化产权交易”是指文化产权所有者将其拥有的资产所有权、经营权、收益权以及相关权利全部或者部分有偿转让的一种经济活动，全部或者部分这里面就有份额的概念，这里面提的所有权、经营权、收益权就把我们权益的概念放进去了。我觉得49号文对我们这两年做的事情是比较好的总结，它是一个规范的动作。文件最后提到了对整个艺术品市场的规范，加强文化艺术品交易管理、艺术品经营企业应当履行公平交易责任，禁止交易展示、假冒他人名义等等。研究制定相关法则，明确艺术品市场主体，准出条件、从业人员是否完善艺术品交易规则，规范艺术品交易市场的秩序，建立拍卖交易、画廊、展览、展销进出口、鉴定评估、复仿制等艺术品市场的管理制度，依法监管艺术品市场，促进企业健康发展。这个文件是由中宣部、文化部、新闻出版总署和国家出版总局还有商务部联合发的这个文件，我觉得49号文本身是对我们下面要做的工作的一个很好的指导和指示。
我希望2012年艺术品交易所最大的变化，是能够让艺术品圈子里面真正的精英专家参与进来，这个交易所的意义才能够真正地体现出来。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碰到的问题在38号文里都有明确规定的，我们可以去参照执行，但并不见得38号里的规定就完全不可改变，不可讨论，否则49号文还要设立试点干什么，还何谈创新探索。38号文在乱象当中首先给了我们一个规范，然后，我们再慢慢地发展出有意义的举措。
“类证券化”概念对文化产业的作用
叶强： 2009年到2011年，我们碰到了很多问题，天津文交所、深圳文交所的这些问题诸多，这些都说明什么呢?探索当中出现了很多还没有来得及去解决的一些问题，同时也是在于说大家在逐步的反思，我们现在做这个事情到底对这个行业有没有好的影响?
2009年的时候深圳文交所开始筹备，类似于“类证券化”的概念天津文交所当时也提出要做这样的事情。其实是大家同时在琢磨这件事，也就证明这个东西不是偶然的，它有一定的必然性。如果说艺术品交易所推出的产品以及运作的这些模式对艺术品行业本身没有什么大的影响。让艺术圈子里的关注人或是投资人对这种模式的态度，基本上就是做与不做都无关紧要，甚至他们都不敢参与到其中。这就说明这种模式确确实实有问题，有问题之后我们就要去调整它。
现在来看前面做的事情，“类证券化”这个概念的提出应该是从2006年的时候就有了，2008年我记得当时有一个叫蔡继明的委员在两会的时候已经在政协上有一个提案了，这个提案的名字叫做《关于建设北京文化艺术品交易所的建议》，已经有这样一个文件了。而且在这个文章里边已经很清晰地在谈如何能够把艺术品当成一个资产，然后对它的所有权进行拆分，让更多的人参与交易，流动性增强，有更好的价值发现机制。
直到2009年，国家的《文化产业振兴规划》出来之后确认要成立两个文化产权交易所，这两个交易所成立的时候已经很明确，要在业务上有所创新，这个创新的方向其实就是权益类的业务开发，所以2009年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很深入地研究到底怎么去做类似于这种创新的产品设计能够在艺术品领域里面产生一系列的影响，这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在那个时候开始你会发现艺术界里也有人在说这个话，不是一个人在说，我记得赵力老师06年在《中国证券报》上写过一篇文章叫做《2006中国艺术基金元年》，写过这么一篇文章，那个时候谈的所谓艺术基金你回过头来再想想，它跟我们现在谈的艺术品类证券化有什么关联，它是有关联的，不是一点关联没有，就表示艺术品行业的人也在看，我们应该把国外的一些对艺术品的投资方面的经验引进来，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在讲这些东西，2007年的时候民生银行就开始发他们的理财产品，就开始关注这个事情了。这个过程不是说突然之间变出来的，是循序渐进的。
构建一个受公众监督、具备公信力的专业化艺术品市场平台
叶强：在这样一种基础上，构建一个受公众监督、具备公信力的专业化艺术品市场平台，我觉得这个就是我理想中的艺术品交易所了，从这个角度上讲艺术品交易所具有的特点：
第一，它是受公众监督的，它天生有这样一个属性;
第二，它是对拍卖交易机制、画廊交易机制和艺术博览交易机制的一种延展，它一定不是一种革新，它是一种延展，它可以把各种的交易方式在这个交易所里边都体现出来，比如说挂牌式交易、竞价式交易、连续撮合式交易、要约式交易、做市商式交易等多种交易手段。在整个的链条设计过程当中，可能大家互相都有所参与，你所构建的市场可能是重叠的，也可能是完全不同的。比如权益类的东西很可能只能在交易所里边做，没有办法在画廊里面做，画廊怎么能卖权益呢?既然在画廊有一个市场，在拍卖有一个市场，假如说把画廊称之为一级市场，把拍卖称之为二级市场，现在交易所构建的市场可能是一个不同的市场，不管是几级，你可以把文交所称之为二级市场，也可以把它称之为其它的市场，但是必然之间会有一个不同。
第三，它很明确是文化产权交易所在艺术品领域里的一个分支和应用，我们做一个艺术品交易所。因为文化产权交易所就好像我们在49号文里面对文化产权交易和文化产权交易所的界定一样，它显得很泛。它要照顾所有的概念，但是一个交易所如果要生存一定要放在一个行业里面才能生存，否则交易什么呀?如果放在一个行业里边就必然要跟这个行业里边以前所有的节点，与这个链条上的这些点要有一个无缝的连接。所以才有依据，所以我想我们将来在艺术品行业谈文交所，我们就直接谈艺术品交易所多好啊!不更直接，我们就集中探讨“怎么能够做出一个好的艺术品交易所”，谁最有资格能做出一个好的艺术品交易所。拍卖公司是可以做的，不是不可以。他们可以拓展一下，因为它有专业的资源。从画廊角度上讲可以和艺术品交易所充分合作，可以把所代理的艺术家，所指向的一种学术方向，这些艺术群体，你可以把它提炼出来，可以通过交易所这样一种平台更好地去推广，让更多的人认识它，这就是交易所发挥作用的一个最好的机制。然后它有利于推动中国艺术品市场走向规划发展之路，只要是有公信、受监督的，就一定是规范的，就往这个方向走。在我们做交易所的过程当中需要很强的学术指向的指导。这种情况下，我们可能对那些批评家要有相应的支撑，而且是不影响学术独立性的一种支撑，可以设计出这样的机制出来。如果说对交易所来讲，现在需要一些比较权威的评估机构，就可以对此有这样一种能力的一些组织可以去给它认定。然后，培养它变成一个受大家所信任的一个评估机构，指导他去做出一些能够让外面这些对艺术品行业不太熟悉的人做出一些他们能看得懂的投资分析报告。
第四，它有利于大众参与艺术品投资，有利于推动大众美育，这是艺术品交易所很重要的一个社会意义。有利于推动大众美育，让更多的人去接触这样一个文化和艺术的东西，它的意义是很大的。
第五，它创造了艺术品的定价模式，在创造艺术品的定价模式实现价值发现方面，它具有非常重要的革新。我认为艺术品交易所真正的革新意义其实就只体现在这儿，就是说在创造这个艺术品的定价模式和价值发现方面，它跟传统的交易机构不一样。因为它的交易方式，尤其是它的多对多的交易方式。将来我们会发现基于权益的这种交易方式，在对艺术品价值发现以及交易模式创新方面是有革新意义的。但是这个革新我们两年实践下来并没有真正的走好，我们还需要继续摸索。它有利于金融的力量在艺术品市场里蓬勃发展，它是发挥五千年文化沉淀的优势，进行文化输出的最好平台。
我们讨论的就是这些问题，所以我觉得这个交易所如果这么去看的话，它的意义是比较大的。在谈到的交易方式，在方方面面这些推进方面，像刚才你说的大家是不是能够接受，我觉得当前来看，即使说能够接受相对来说也是片面接受，所以才出现现在这样一种大家不同的认识。什么时候才能够让大家真正地对它有更深的认识?我觉得就是说要让它逐步地去成熟，然后一定要让这个行业里边，不管是金融行业还是艺术品行业里边的一些比较精英式的人物一起参与进来，才能够把这个事情做得更好。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有认识，要有更加专业的人去解读它，去解读艺术品交易，不要去只看表面。
来源：雅昌艺术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