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大王""扬州第九怪":穷人收藏家季之光 - 杭州江南书画经营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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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大王""扬州第九怪":穷人收藏家季之光

2012年06月12日 17:12:33               点击率:2963

   

 

 

    几次采访季之光,记者事先都会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姑娘,你确定9点来吗?我一个小时后可还有其他活动。这个将近80岁的老人,“现在几乎成天晃在外面”,他是一个不愿意让自己的生命中任何一天缺少颜色的人。
    收藏家季之光
    如果没有火花收藏,季之光也许一辈子就是他那严厉的国民党少将父亲眼里最没出息的“季家四少爷”。但60多年来,他用大半辈子收集的15万种150万枚中外火柴贴画让他有了一顶响当当的头衔——“火花大王”。
    季之光的火花来自110多个国家,在他收藏的火花中,有我国现知最早出品的火花“舞龙牌”;有已经是绝品的1971年中国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的纪念火花;日本的浮世绘磷票犹如一条日本版画的艺术长廊;印度的“吉祥痣”妇女火花,给人以无比端庄安详的美感;而捷克的千塔火花让人领略迷人的布拉格风情……这一百多万张精彩火花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个执着的身影。
    作为一个收藏家,起步时期的东西大都靠捡。捡得最“出位”的是一次季之光出差去南京,在鼓楼医院看到一火柴盒子好看,就装在包里带回扬州,晚上打开一看盒子里臭烘烘一油纸包,原来是人家装便检丢掉的,被朋友笑称是捡到“黄金万两”,可他依旧饶有兴趣地用水泡开那张火花。
    当然,绝大多数火花是求回来的。1964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季之光与日本著名收藏家水源明窗先生建立了联系,他发现水源拥有甲午海战等几枚中国早期的火花珍品,立即一次寄给水源两千张火花,提出只想得到这些火花的彩色照片。水源被他的慷慨所打动,最终给他寄来了火花原件,并说:“这是中国人的珍宝,理当属于你们,你收藏比我更有意义。”诗人陶白也曾吊足了季之光的胃口。一次陶白告诉他:“我收藏了一盒日本火柴,做成线装书形式,里面包一层绸缎,还加一层大红土布,很别致,等我有时间拿来给你瞧瞧吧。”这话说得季之光心痒难熬,从此茶饭不香。不久陶白儿子来扬州,季之光央求他跟老爷子说说,结果很快听到回音,说居然可以送给他,他怕夜长梦多赶到南京,原来这是一盒珍贵的日本著名画家广重的作品浮世绘。陶白笑说:“我就是想考考你的决心,能不能为一盒火柴专程跑一趟。”
    有一些火花来得很传奇。一次季之光会藏友,路上遇到一个被撞伤的老人,他赶紧把老人送到医院,还为他垫付医药费,又把他送回家。当老人得知他竟是一穷二白的“季傻瓜”时,一下子像见到了知音,立即从床铺底下取出一只小木箱,拂去灰尘,一打开竟全是珍贵的火花。老人说:“我把这箱火花全送给你,这些都是我国早期的火花,其中一套‘老农人’火花恐怕已经是绝品了。”
    靠着这样的执着,加上软磨硬泡的精神,季之光在火花收藏界慢慢有了名气,很多普通人主动邮寄火花给他:镇江一位码头工人把打扫船舱时发现的一盒古巴火柴寄给了他,扬州木偶剧团任何人只要出国都要给他带火花……名人送给他的火花就更多了:梅兰芳把卓别林送给他的火花在临终前托人捎给了季之光,侯宝林把自己收藏的一根一尺多长的火柴割爱送给了他,扬州评话泰斗王少堂把藏在其父遗像后30年的一张扬州最早的火花“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送给了他,著名演员白杨、王文娟出国演出,总会给他买外国火花……
    穷人季之光
    收藏一向是有钱人的游戏,季之光的火花绝品有的一枚就价值上万,所以没有人相信季之光很穷。可是他在经济上确实从来没尝过奢华生活的滋味。在生命中的绝大部分时光里,他甚至只能算是个穷人。
    季之光长期居住在只有12平方米的扬州赞化宫二号,是一处废弃的道观,一下雨到处都漏。经常来人看火花,他都先要用旧棉花一处处吸干地面的水。一次歌唱家胡松华来看他,见此景“呀”一声:“原来‘火佛’住在水牢里。”著名歌唱家李光曦来到他寒酸的住处,很是感触,居然回去就给当时的中央领导写信,结果很快厂里就遵照中央领导的批示为季之光解决了一套40平方米的住房,惹得厂里人都说他“呆人有呆福,呆人住瓦屋”。


    宁愿断炊,绝不断信。信件是他交流火花的主要通道。年轻时候的季之光几乎花光了自己全部的工资。一个月工资28元,20元用来买交换火花的信封和邮票。季之光很得意自己是厂里信件最多的人,“100封信有98封是我的,其他厂长书记各摊一封。”来自全世界各地的火花通过这种方式源源不断地涌进了他的“宫殿”。
    虽然穷,他还假装慷慨,把粮票寄给国外藏友收藏,自己在家饿肚子。前苏联有个朋友给他寄来一包裹的纪念章和画册,他也不含糊,回赠了不少礼物,其中包括一块扬州谢馥春的鸭蛋粉饼。一个月后,这位朋友给他回信说:“谢谢你的礼物,尤其是那个大白球,香喷喷,就是没什么滋味,我们拿来冲咖啡了,如果方便再寄两个来。”还有个前苏联人给他寄来一大块肉,着实在一段时间里极大地改善了他的生活。
    怪人季之光 
    起初扬州人称季之光为“九怪”,可不是抬举他归入“扬州八怪”的队伍,而是扬州民间有八个神经病,他成天古里古怪地,结果被纳入成了第九个。
    在赞化宫那个破旧的家里,他一日两餐,长期“享用”自己发明的稀饭:抓一把米放进热水瓶里,闷成粥,再放点味精改善一下木渣渣的口感。他穿的棉衣棉花经常往下掉,弄根回形针把破烂处别起来;天冷了,没有钱添置新被子,就在床上铺上厚厚的稻草,睡觉时再戴上棉帽,戴上口罩,围好围巾,戴上手套,穿好袜子,全副武装钻进被子,再用绳子把自己捆在破被子里。买不起手表,就把闹钟挂在身上,冷不丁一闹吓人一跳。他没钱买自行车,几十年上班都靠两条腿,后来弄了一辆破自行车还断了一把手,天天歪着半边身子骑来骑去。
    至于穿衣服,他花5块钱买件工作服一穿就是12年,他把家里的花床单染成蓝色,白帐子染成栗色,因为耐脏不用常洗也就不容易坏。他还有个穿衣原则:穿里不穿外,穿外不穿里。有一次去著名老演员夏天家要火花,他外面穿着像模像样的涤卡衣服,但里面只穿了个假领子,一条三角裤。彼时天已热,屋里更热。进门主人就说你把外套脱了吧,他说不热不热。夏天家里可巧还有陈述、程之一些老朋友,于是一起吃午饭,大家都把外套脱了挂起来,季之光还是不脱,吃得满头满脸汗珠子,热得连汤都不敢喝,连夏天夫人也一再叫他把衣服脱了,直到最后大家齐声高喝:脱下来。越叫脱,越冒汗,窘得大汗淋漓,嘴还硬:真不热。陈述和程之看得直摇头,低声嘀咕“格个人老怪格”。等大家走后,他才不好意思地跟夏天解释,“我总不能打赤膊穿三角裤吃饭吧。”
    季之光还有很多怪癖:吃饭不喜欢说话,别人喝过的汤不喝;身上总带着装味精和葱花的小瓶子;喜欢看人吵架,因为学过戏剧表演,总是边看边分析“戏剧高潮”,表扬有些人骂得很有“艺术性”。
    季之光长期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因为所有的收入都“喂”了火花,他到三十大几才讨到老婆,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图好记,他给起名乒乒乓乓,身为父亲的他不仅从不给女儿买糖果买衣服,两丫头从小还受到一种奇怪的训练:因为害怕闺女们乱动自己的火柴盒子,他常常故意把火花放在她俩面前,女儿抓了玩,他就把女儿的手抓过来,“啪啪啪”一阵打,抓几次打几次,从此闺女再不惹他的火花。季之光说这是学的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训练。
    火花交友,国外的朋友们都寄来风度翩翩的照片,从礼节上说,季之光也应该回赠,可是一寸的太寒酸,两寸以上的拍不起。突然他想起同事赵匡仁有200多张铜版印刷的照片暂时没用,戴着眼镜打着领带怪潇洒的,寻思这辈子估计是去不了国外了,外国人也不大会到中国来,于是他在照片上签上自己的大名,雪片似的飞向异国他乡。没想到改革开放后一位日本收藏家泽本来到扬州看望通信多年的季之光,很诧异:“季君,你的眼镜怎么的不戴,你胖了,和过去照片上大大的不同!”季之光也不便解释,只是频频点头:“是的,是的,大大的不同了。”
    季之光说:“你给我寄信,直接写扬州第九怪,我就能收到。”因为他是这个小城的大名人。但这个大名人却是个狂热的“追星族”,只要是名人,季之光总会想办法与人家合影并索要题字或画作。画家陈大羽擅画公鸡,但轻易不动笔,季之光拿自己收藏的所有与公鸡有关的火花做了“开门砖”,又为他磨了20分钟墨,不想毛线衣袖口掉出一截线头,拖落到砚台上,塞进去又掉出来,陈大羽笑道:“你磨墨还有辅助力量。”最终季之光得了幅“趾高气扬”的公鸡图。
    成了名人的季之光也特别会赶名人的时髦:名人出书,他也出了不少,还到处给学校演讲;名人下海,他也搞了一个火花公司“学游泳”,结果没两年就捉襟见肘;名人做广告代言,季之光也没闲着,记者临走他塞过来一盒桃酥一盒糖,“都是我代言的,好吃呢。”


来源:新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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