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永安
小年纪的时候崇拜那些能吟唱古句三百的长者们,觉得他们是真学问的人,虽不解文辞的意境,却欢乐于字句的綺丽与委婉,抑扬起伏,念起来也显得雅致,这些老旧的感觉早早便被凝结成一种向往沉积着,就象我的孩子现在眼中的动画世界那样生动。看起来那时少年老成似的,实际上只是小孩子无法在数学、政治课外再找到什么可人的玩意儿了。当然画画是最喜欢的,不过美术课可不象现在这么吃香,课上依样画葫芦,课下偷偷去乱画,被老师发现还会得到一句"玩物丧志 "的注脚。那时画画不知为了什么,只觉得有意思,古诗、古人、古句有意思,诗词里的小人小景很可爱,那些古代人喜喝酒、会奏乐,除了不会开汽车什么都会,玩山玩水真自在,有的还疯疯颠颠的, 女人也秀气--。长大后真成了一个画画儿的,且是画中国画的,便更是落下了古人的情结,随知性渐悟,似乎明白了些古代人的心性,那种闲散畅游,竹林深醉;依水品茗,静远玄论的生活实是一种甚为深刻的文化行为,是文人作为的方式,是人与自然的神和。这样的存在理念蕴涵着对人性与宇宙的关爱,和谐、唯美而充满仁智之睿,它在静默中濽映着对工业文明的参照与思解 ,它可能不具有社会创造的进取意义,但却属于精神境界的自在与亲善,我热爱它们。
画画的过程中,我总想表现的清雅淡泊一些。所以较少用重墨,宿墨为主;设色浅绛朴素一些;笔法上希望笔笔有致,不使粗蛮,耐心寻味;不求笔随物象,而重意象勾皴,随心捻转。受明四家影响较大。我喜欢形式感的东西,每抒情于亲近之意,心亦随而起伏;引采饰情;驭使心志。尝试在画面上找寻构成的、符号的因素,并将其含蓄为之以附和古典审美,既须要形式来强化意趣,又不使其显得生硬。画面视空间求平。平面的方式是中国画的图式观,同时也适合于我把人物和山水共置于画面的表达设想,人景交融、人与自然合一是我这些画的表达主题,人大于山、人大于树是受了魏晋绘画及陈老莲的影响,学习那种古风稚拙的味道。 对画面的处理,我把人物、山石、树亭、云烟落错纵横 ,着重整体意趣的表现,形成平面构成上的关系,潜化成抽象并带有几分怪诞的意味,亦是追求这种题材奇正高古的意象。
大凡画国画的人起先都是把自己埋在古代绘画里面,笔墨与文化的承传是中国画家感觉的神经。对于传统,我喜欢远看庐山面目的那种感觉,进进出出,饶有心意,不愿迷漫其中、难逾艰深以至举笔苦累,毕竟无须把自己做回古人,传统对我来说似要借做内省的方式,而不是终极。一说到中国画多应该是指传统概念的中国画,现代的中国画我们更乐意称呼其水墨画,因为它是以材料为界定的,因而他亦可在语言上无限地展开,中国之外的墨汁与宣纸作品亦皆可算在其内,无须考虑文化语境的特性。而中国画之所以被叫做中国画,则更多缘于其绘画身后的文化与审美结构的界定。当代艺术有好多定义,水墨、国画之类就存在许多的图式观念,这是极自然的事情,是这个时代的特征,画画因此而变得可爱。但是无边界的东西总是太多迷失,如果是一种游戏的话,人们总是因其规则而有兴趣。当然游戏不同规矩也就不一样,无须褒贬。艺术的样式是一桌大餐,各有青睐,吃得有味即可,真若绘画退出精英艺术的舞台,我们的现代又迷惘在西方文化的魔镜前时,这个时代变得异常复杂与无奈,象画画这样的小本经营则尽可如刘勰云;"秉心养术、无务苦虑,含章司契、不必劳情也,-------从容率真,优柔适会"。若能随心而入、渐成生活、修养心地、缓缓醇素,画画亦然别有洞天。不必去梦想统帅的艺术;也不必在当下的纷纭中惶惑,多琢磨一些画画人本分的事。
我喜欢在画中表现宁静的快乐,中国文化是快乐静远的哲学。这种文化在诗词与艺术里多呈现为相思,文人的东西大凡都是相思的样子,有对情人的、有对知己的、有对自然的、有对历史的,相思是内心的抒发,抒发是超越小我而归于自然,自然是充满灵性的禅界,与自然互动而得神畅,如此宁静致远的人文世界是我画画的情感所在。中国式的山林意识、田园情结是人性善爱的理想,同时也是人在的思索,这是古典的纯净,它停驻在我精神的深处,我试着通过笔墨来慢慢感味,并以此抒发属于我的那份相思。
画画----即以生活方式亦以性情栽培。